【原文】
凡属书者,所以窥道开塞①,庶后世使知举错取舍之宜适②,外与物接而不眩,内有以处神养气,宴炀至和③,而已自乐所受乎天地者也。故言道而不明终始,则不知所仿依;言终始而不明天地四时,则不知所避讳;言天地四时而不引譬援类,则不知精微;言至精而不原人之神气,则不知养生之机;原人情而不言大圣之德,则不知五行之差;言帝道而水言君事,则不知小大之衰;言君事而不为称喻,则不知动静之宜;言称喻而不言俗变,则不知合同大指;已言俗变而不言往事,则不知道德之应;知道德而不知世曲,则无以耦万方;知记论而不知诠言,则无以从容;通书文而不知兵指,则无以应卒;已知大略而不知譬喻,则无以推明事;知公道而不知人间,则无以应祸福;知人间而不知修务,则无以使学者劝力。欲强省其辞,览总其要,弗曲行区入④,则不足以穷道德之意。故著书二十篇,则天地之理究矣,人间之事接矣,帝王之道备矣。
【注释】
①窥:探究。
②庶:希望。错:通“措”,举措。
③宴炀至和:祥和安逸。
④曲行区入:指《淮南子》一书婉转曲折的叙述方法。
【翻译】
大凡著书的目的,是用来观察大道的开启和闭藏,希望后代能够懂得举止取舍的适当做法,在外部和万物交接而不致迷惑,在内部能够静处精神颐养元气,温煦最高的和气,而自己也能够从中得到快乐,这些都是从天地之中得到的。因此谈论大道而不明白事物的始终变化,便不知道所学习效仿的对象;谈论事物的始终转化,而不明了天地四时的变化,便不知道回避灾祸和忌讳的事情;谈说天地四时之间的变化,而不去引用譬喻援引类似的例证,便不知道精微奥妙的事物;谈论人的最微妙的精气而不探索人的神气发生的原因,便不知道养生的机变;探索人之常情而不谈论最高的道德,便不知道在五种行为方面的差失,谈论天子之道而不说诸侯国君之事,便不知道大小的等次;谈论国君之事而不去陈说譬喻,便不知道掌握动静的适度以及如何是适宜的;只引证譬喻,而不谈世间事务的变迁,就没有办法知道与世间他人相处的原则指向;只谈世俗的变迁而不谈以往的事情,就没有办法知道道德的应验;只懂得道德而不知世间事务的曲折,就无法应对大千世界;只知道广泛地叙述而不详细对其进行诠释,就无法做到完整透彻地理解万种事务的规律;只通晓典籍书本但不懂军事用兵,就无法应对突发事件;只知道事物的一些大略要旨而不知加以譬喻引证,就没有办法真正推论明白事理;只知空洞的大道理而不知人间琐碎杂事,就无法应对祸福的转换变化;知道人间之事而不了解修业进取,便不能使学习的人勤奋努力。想尽力减少它的文字,概括它的要点,如果不经过委婉曲折地引入境地,便不能够穷尽道德的旨意。因此著书二十篇,这样天地之间的道理便探究清楚了,人世间的事情业已齐全了,帝王统治天下的方法已经全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