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怒出于不怒，为出于不为。视于无形，则得其所见矣；听干无声，则得其所闻矣。至味不慊①，至言不文，至乐不笑，至音不叫，大匠不斫②，大豆不具③，大勇不斗，得道而德从之矣。譬若黄钟之比宫④，太簇之比商，无更调焉。以瓦鉒者全⑤，以金鉒者跋，以玉鉒者发，是故所重者在外，则内为之掘⑥。逐兽者目不见太山，嗜欲在外，则明所蔽矣。听有音之音者聋，听无音之音者聪；不聋不聪，与神明通。

【注释】

①慊（qiàn）：快意，满意。

②不斫（zhuó）：不用斧头砍。

③豆：古代食器，形似高脚盘，有盖。具：陈列。

④比：并列相随。

⑤鉒：通“注”，下赌注之意。

⑥掘：通“拙”，愚笨。

【翻译】

愤怒出自无所愤怒，有为出自无所为。能看清无形，那么就能看清所有东西；能听见无声之声，那么就没有什么不能听见的了。最鲜美的味道吃了没有快意，最高深的言语不讲究文饰，最好的乐曲人听了不会发笑，最动听的音乐人听了不会呼叫，最高明的工匠不用斧斫，最大的食器不盛食物，最大的勇敢不以打斗取胜，得道之人德便跟从他。比如十二律中黄钟和五音中宫音相并随，太蔟和商音相并随，不需要更换其他的调式。用瓦器作赌注的人心定不慌，以黄金作赌注的人心神不宁，将美玉作赌注的人内心焦虑，这是因为过于看重黄金和美玉这些外物，必然会导致心智变得笨拙。追逐野兽的人，眼睛不会见到泰山，嗜欲用在外物上，那么光明便被蒙蔽了。听有声之声会耳聋，听无声之声会耳灵；不聋不聪，就能和神明相通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