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南子

《淮南子》又名《淮南鸿烈》《刘安子》,是我国西汉时期创作的一部论文集,由西汉皇族淮南王刘安主持撰写,故而得名。内容著录内二十一篇,外三十三篇,内篇论道,外篇杂说。今现存只有内二十一篇。该书以道家思想为指导,在吸收诸子百家学说基础上,做到了融会贯通,是战国至汉初黄老之学理论体系的代表作。该书对天文、地理、节令等方面都有广泛深入的探讨,并以道论为根本,解释各种自然现象,为我国古代科技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,也对后世研究秦汉时期文化起到了重要的桥梁作用。

第十三卷 氾论训

古者民泽处复穴,冬日则不胜霜雪雾露,夏日则不胜暑热蚊虻;圣人乃作,为之筑土构木以为宫室,上栋下宇以蔽风雨,以避寒暑,而百姓安之。伯余之初作衣也,緂麻索缕,手经指挂,其成犹网罗。后世为之机杼胜複,以便其用,而民得以揜形御寒。古者剡耜耜而耕,摩蜃而耨,木钩而樵,抱甀而汲,民劳而利薄,后世为之耒耜耰锄,斧柯而樵,桔皋而汲,民逸而利多焉,古者大川名谷冲绝道路,不通往来也,乃为窬木方版以为舟航,故地势有无得相委输。乃为靻蹻而超千里,肩荷负儋之勤也,而作为之揉轮建舆,驾马服牛,民以致远而不劳。为鸷禽猛兽之害伤人而无以禁御也,而作为之铸金锻铁,以为兵刃。猛兽不能为害。故民迫其难则求其便,困其患则造其备。人各以其所知去其所害,就其所利。常故不可循,器械不可因也,则先王之法度有移易者矣。

古时候人们居住在水泽和窟穴之中,冬天难以忍受霜雪雾露的侵袭,夏天难以忍受暑热和蚊虫的叮咬。于是圣人就给百姓垒土架木筑建屋室,上面是梁下面是檐,用来遮蔽风雨,以便躲避寒暑,百姓从此得到安居。伯余开始教人制作衣服、搓麻绳、捻麻线,手缠指绕编结成像罗网那样粗糙的衣服;后来又发明了织布机,这样就方便人纺织布帛,使百姓得以遮体御寒。...

昔者,《周书》有言曰:“上言者下用也,下言者上用也。上言者常也,下言者权也。”此存亡之术也。唯圣人为能知权。言而必信,期而必当,天下之高行也。直躬其父攘羊而子证之,尾生与妇人期而死之。直而证父,信而溺死,虽有直信,孰能责之?夫三军矫命,过之大者也。秦穆公兴兵袭郑,过周而东。郑贾人弦高将西贩牛,道遇秦师于周、郑之间,乃矫郑伯之命,犒以十二牛,宾秦师而却之,以存郑国。故事有所至,信反为过,诞反为功。何谓失礼而有大功?昔楚恭王战于阴陵,潘尫、养由基、黄衰微、公孙丙相与篡之,恭王惧而失体,黄衰微举足蹴其体,恭王乃觉,怒其失礼,夺体而起,四大夫载而行。昔苍吾绕娶妻而美,以让兄,此所谓忠爱而不可行者也。是故圣人论事之局曲直,与之屈伸偃仰,无常仪表,时屈时伸。卑弱柔如蒲韦,非摄夺也;刚强猛毅,志厉青云,非本矜也,以乘时应变也。

以前,《周书》上说过:“明智之言,被臣下使用;不智之言,被君主使用。明智之言,是永久可行的;不智之言,是权变暂用而已。”这就是君主掌握存亡的权术。只有圣人能够知道权变事宜,不失其道。说话一定要恪守信用,约定的事一定要履行诺言并付诸行动,这是天下公认的高尚品行。直躬的父亲偷了别人的羊,直躬检举证实了父亲的偷盗行为;尾生和一女...

天下莫易于为善,而莫难于为不善也。所谓为善者,静而无为也。所谓为不善者,躁而多欲也。适情辞余,无所诱惑,循性保真,无变于己。故曰为善易。越城郭,逾险塞,奸符节,盗管金,篡弑矫诬,非人之性也,故曰为不善难。今之所以犯囹圄之罪而陷于刑戮之患者,由嗜欲无厌,不循度量之故也。何以知其然?天下县官法曰:“发墓者诛,窃盗者刑。”此执政之所司也。夫法令网其奸邪,勒率随其踪迹,无愚夫意妇皆知为奸之无脱也,犯禁之不得免也。然而不材子不胜其欲,蒙死亡之罪,而被刑戮之羞,然而立秋之后,司寇之徒继踵于门,而死市之人血流于路。何则?惑于财利之得而蔽于死亡之患也。夫今陈卒设兵,两军相当,将施令曰:“斩首拜爵,而屈挠者要斩!”然而队阶之卒皆不能前遂斩首之功,而后被要斩之罪,是去恐死而就必死也。故利害之反,祸福之接,不可不审也。

天下没有比从事善事容易的了,也没有比从事不善之事困难的了。所谓做善事,只要清静无为便能做到;所谓从事不善之事,是说急躁而多嗜欲。性情安适,去除多余的欲望,不受诱惑,依循本性,保存纯真,不让自己改变天性,就能为善,所以说做善事容易。而要翻越城郭,穿过险塞,偷盗符节、印章、钥匙,又要杀君夺权,制造假命令,这些事情都不符合人的天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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